讲故事的黎紫书,35岁之前她没有离开过马来西亚

2023-10-9 07:28| 发布者: uin7yvqb0n70z0| 查看: 118| 评论: 0

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张瑾华



马来西亚作家黎紫书。

初秋,马来西亚华文作家黎紫书来到了杭州,和杭州的读者见了面。

与这位女作家面对面,和她一同走进马华文学世界,应答生命的洞见与不见,探触俗世的浮沉与悲欢,杭州的文学爱好者还是被这位或许陌生的女作家深深吸引了。

她,对杭州读者像对家人一样敞开心扉。她无所不言,细胞坦率,真实犀利。她谈理想,谈写作,谈故乡,也谈谋生,谈金钱。而对很多读者来说,看黎紫书的书,就像一本小百科一样,让他们了解马来西亚社会,还有马来西亚华人的生活。

黎紫书,1971年生于马来西亚。自1995年以来,作品多次获得花踪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时报文学奖、南洋华文文学奖等,个人曾获马来西亚华文文学奖、马来西亚优秀青年作家奖、“云里风文学奖”年度优秀作家奖、单向街书店文学奖“年度青年作家奖”等。长篇小说《流俗地》获《亚洲周刊》2020 年十大好书、2021 深圳读书月“年度十大好书”等。已出版长篇小说、短篇小说集、微型小说集以及散文集等著作十余部。

【三部作品】

来杭州,黎紫书带来了沉甸甸的三部作品。

长篇小说《流俗地》至今已卖10万册以上,成为畅销书是黎紫书事先完全没有料到的。在豆瓣平台,《流俗地》条目下有1.5万人读过,6万人想读,1.3万人评价,评分高达9.2,入选豆瓣图书TOP250,有多位读者在留言中评价这部作品是“近年来最佳长篇小说”。

“吾若不写,无人能写”,这句话底气十足,黎紫书也确实做到了。

虽偏居中文世界的一隅,却不妨碍黎紫书成为一个耀眼的传奇。《流俗地》是继首部长篇小说《告别的年代》出版后,黎紫书十年磨一剑捧出的极尽诚意之作。这部小说以盲女古银霞的人生为主线,讲述马来西亚怡保小城里的众生百态和俗世悲欢,摹写出一个与急速现代化角力的民间社会。它不仅是黎紫书多年来与黑暗周旋的创作路上的一则“柳暗花明的寓言”,也是“华语文学的惊喜收获”。

“临近小印度和坝罗华文小学,有一座组屋,楼高二十层,曾经是城中最高的建筑物,被居民和周外围的人喊作楼上楼。”组屋巍峨,像是背着半边天,五方杂厝,住民有接近三百户。黎紫书长篇小说《流俗地》里的银霞一家,就住在这座组屋的七楼。

这部小说以马来西亚锡都,被居民喊作“楼上楼”的小社会拉开序幕,讲述其中市井小民的俗务俗事。小说主人公银霞生来是盲女,她聪慧、敏感,亦懂得洞察人心,她既愿意在家编织箩筐,也渴望融入外面的世界,她学象棋、上盲校,在生来的困顿里劈开了一片天。在盲校里,她学会用盲文写信,也拥有了炙热的爱情,一切看似向着美好的方向,殊不知黑暗已经降临。

小说以跳接时空的叙事手法,为各个角色穿针引线,每一短篇看似独立却又连续,这些小城人物在生命狂流里载浮载沉,薄凉活着,无声老去。他们冷眼、坎坷、孤寂、拥有短暂欢乐,却都像电光石火,刹那间便走到时间尽头,看俗世的风吹透灼热的仓皇人生。

《告别的年代》是黎紫书的首部长篇小说。小说的主人公“你”是一个少年,住在一家叫“五月花”的老旧的小楼上,在母亲因病去世后,循着母亲的遗言,到图书馆沉寂的角落,翻出一本“大书”——《告别的年代》,试图在书中找出自己那一直缺位的父亲,就像童年时,在“五月花”的角落里,找出母亲藏匿的玩具。

在《告别的年代》里,主人公是一个叫“杜丽安”的女人,她是那些街头流动的小摊主的女儿,由于巧合的机缘,嫁给了比自己年长二十多岁的黑社会小头目钢波做妾,跟他的女儿刘莲一个屋檐下过生活。渐渐读完《告别的年代》,杜丽安的故事渐渐明朗,而“你”黯淡的身世却渐渐浮出水面……

《野菩萨》是黎紫书的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她的十二篇短篇小说,其中包括全新篇目《海》。十二篇小说主题多样,风格多变,从家国叙事、历史隐喻,到个人悲喜、情欲纠葛,视角独到细腻,敏锐犀利,笔锋绵密华丽,精怪灵动。小说一面极尽怪诞,书写寓言式的想象和映照:《国北边陲》中世代受诅咒短夭的家族碌碌寻找并不存在的解药,《七日食遗》中怪诞荒谬的食史怪兽;一面则是俗世天光中爱与欲的翻腾:《野菩萨》中旷男怨女时移事往,《我们一起看饭岛爱》中情色女作家在网络和现实间的欲念和巧合,《生活的全盘方式》和《卢雅的意志世界》中少女隐秘的长大史……十二篇故事,文字粘稠细腻,镜像摇曳多姿,连接为一幅奇幻瑰丽的南洋世相图,在拓宽汉语文学地理边界的同时,也延展了华人一族在更广阔世界里的生存图景。

她将《流俗地》描述为一封写给家乡人的情书,在她长期离开家乡,流浪他乡的岁月里,对家乡的看法发生了深刻的变化。这部作品是一种对家乡和家乡人的情感表达,是她对故乡这些人的祝福。

但又不仅于此。

“因为雨下得频繁,人生中不少重要的事好像都是在雨中发生的。那些记忆如今被掀开来感觉依然湿淋淋,即便干了,也像泡了水的书本一样,纸张全荡起波纹,难以平复。”但即使身处黑暗,也要在暗里寻到天光。这是黎紫书,一个人到中年的马来西亚女作家的态度。

“我觉得长大在多元文化的社会里,其实是有优势的,自己也因为通几种不同的语言,再加上后来也离开马来西亚,经常到外地去生活,我觉得自己跟世界对话的那种企图会比较强。”黎紫书说。



马来西亚怡保。

【35岁之前没有离开过马来西亚】

当被杭州作家桑格格问及《流俗地》是否是她以一个纯粹写作者的角度创作的第一部作品时,黎紫书坦言,从长篇小说的角度看,的确如此。然而,在此之前,她已经创作过一些短篇小说。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马来西亚人,她在35岁之前几乎没有离开过马来西亚。

“我觉得这个小说是我人生中非写不可的一个小说,是我作为一个马来西亚人,在怡保出生,在那边生活,我是土生土长的马来西亚人,直到35岁之前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离开过马来西亚,这个对家乡的书写,一个作家人生中总有一天是必须要处理的,所以这个小说我终于有一天要写,如果是那么重要的一个小说,我希望用自己的标准、自己的追求去书写它,这个很重要。”她说。

黎紫书还说,《流俗地》和自己之前的那些作品相对比的话,多了人情味。

“这个小说对我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是一封写给家乡人的情书,它有这个意义在。我过去十多年、接近二十年,当我离开记者这个工作岗位以后,我决定辞职不干,从此以后当一个全职的写作者,我就离开家乡了,经常在外漂泊,去过很多地方流浪。在这段时间里,我对家乡的看法跟以前自己身居在那是不一样的,你对它有了各种各样的角度去观看,想它的时候就想的比以前更清晰,而且比过往任何时候更想念这个地方,以前住在怡保可能会嫌它很没落,就是一个没落的小城,很穷、很落后、很旧的一个地方,你看不起它,所以在怡保自以为有才能的年轻人都想离开这个地方,大家可能知道一些歌手,比如光良、杨紫琼都是怡保人,这些有才干有野心的,基本上都必须离开怡保去寻求发展。可是在离开以后,我对这个地方的印象、认知才真正的浮现出来,离开它以后我才觉得我找到一个角度去重新看这个地方,它对我的影响,还有我家乡的这些人,突然面貌变得非常清晰,因为时间的作用和地理的距离的作用,我觉得我爱这些人,我爱老家这些看起来没有野心很躺平的这些人,这个小城永远不怎么发展起来的地方,每次我回去,因为它不变,它就是那么老旧的一个地方,它有一种家的承诺在里头,你回到家乡没有怎么改变,它还是那个老样子在等待 着你回来,那个不变跟每次回去家都不一样,家乡已经急速变化,跟回不去的那种感受不一样,它就是保持着那个面貌。而每次我离乡之后再回去,我都只有更爱这个地方,或者说我更爱这个地方我的同胞怡保人,我有一天要写这个小说,我过去写的很多小说被说是阴郁、阴暗、残忍,可是这个小说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这个小说跟我以前所有的作品不一样的地方是有我自己不想掩盖它的一种深情在里面,如果你读到的话,是一个作者对自己家乡这些人的一种祝福在里头。”



黎紫书在杭州。

【写小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写小说已经成为我的主业,到今天这个年龄,也没有什么机会去更改转轨道。因为明确知道自己不会再三心二意,写作这个事情必须好好经营它。

写小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黎紫书说,我不知道对别人有什么意义,可是对我来说,当一个事情、一些材料最后变成一个小说,变成一个故事留在你心里,它的那个效果、它的那个自然可能不是其它的东西可以做到的。我自从辞去新闻工作以后到世界各地流浪,在北京、伦敦、德国,在各种地方跑动,这种到处跑的经验让我变成比较温和的人,比较愿意帮助人的人,因为自己经常独自上路,特别需要别人帮助的,有了这种感同身受的情况之下。

“很多事情变成故事一般圆满的东西留在你的记忆里。写小说就是这样,我们在生活当中今天拿到这个材料,遇到的这个人,知道这个事情,你收集起来不知道以后它用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你它的圆满,当它变成一个故事,变成一个小说的时候,它所带出来的那个意义,它带给你的回忆,所有的素材我今天得到的,我都在等待的那一刻,当我可以拿着它去推动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想这就是我可以给你的答案。”黎紫书说。



【很多女性,身处她们自己的处境之中】

有读者跟黎紫书交流:在读《野菩萨》和《流俗地》的时候,会非常惊叹于书中很多被忽视的细节,比如在《流俗地》里面银霞租住在祖屋,经常有女性跳楼这个悲剧经常发生,频繁到有一次银霞在她的屋里干自己事情的时候,突然听到咚的一声,他们知道又有悲剧发生。但是悲剧频繁发生并不意味着这些女性变得非常麻木,因为银霞总是会梦到这些女鬼手里抱着孩子,甚至会想如果这些孩子活到现在都已经成年了。

在黎紫书的小说里,虽然没有一个字提到女性主义,但读者还是能看到这些女性之间的一种互助,虽然不是以面对面的非常热情的,感伤的方式,让人意识到女性和女性之间不是形单影只的存在,他们还在默默的扶持彼此,哪怕是以这样的方式。这些细节很可能来源于生活。

当被问到,作家在现实生活中有没有类似平凡微小的女性和女性之间的互动时,黎紫书展开谈到了《流俗地》里面的女性。

“因为这个小说里面写了许多女性,而且当中很多都很出彩,就很自然的被现在这个女性主义的风潮刮进去,不少人把这个当成是女性主义的作品之一。我自己个人不赞同,我在整个书写的过程没有一点点所谓的女性主义在作祟,我自己也不认为我是女性主义者,但如果真的要谈论女性主义这个事情,我今天看到的许多关于女性主义的言论或看法都太肤浅了,都是脱离现实跟生活的。比如这个小说有很多读者不满意银霞被拯救,最后她嫁一个老男人,找一个老男人拯救银霞。我在小说书写的时候完全没有拯救银霞的意思,她遇上一个对的男人,一个她可以在黑暗中把自己不愿意谈的、从来不愿意说起的一段往事说出来的男人,对一个盲人来说,一个男人长的好看不好看、老或年轻,到底有什么意义?银霞选择嫁给这个男人,这就是女性主义,你选择自己要的生活,你选择嫁给谁,这就是一个女人或者一个人在这个人世上应该有的权力,不是说配与不配的问题,而是你的选择,我觉得女性主义是女性也有这个选择权,你的权力本身。有一些女性主义者会说,银霞这么强大,她根本不需要嫁给男人,她应该可以活得很好。他们很反对找一个男人来拯救银霞,首先我不认同拯救这个事情,我觉得你怎么不说银霞拯救顾老师?”

黎紫书设问,“是不是如果我设计有一个女的跟她在一起,你就会觉得比较女性主义呢?又或者我安排银霞变成一个霸道女总裁,她有能力请十个佣人来照顾她,你会觉得这比较女性主义呢?不是的,在怎样卑微的生活里,在怎样的社会底层,作为一个女人,你依旧有权选择过怎样的人生,你选择嫁这个人或者不嫁这个人,当好的人来到你面前,你说我要嫁,这不会不是一种女性主义。”

黎紫书提到小说开始的时候,很多女孩没有办法处理未婚先孕的事情,而男人都逃了。大辉逃的远远的不见了,女孩子没有办法逃,肚子会大起来,你要面对父母或者面对社会的目光,没有办法的时候,那个年代的女孩选择跳楼自杀,楼上楼出现的鬼都是女鬼,不是只有女人会自杀,可是最后成为鬼的都是女性,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小说里,我要表现的是一种怨气,这个错误不是女性一个人犯下的,或者说这个事情不应该是女性自己去承担,可是她必须自己去处理,没有办法处理之下跳楼死了,可事实上有一个男的需要同样去承担,就是因为有一股怨气,使得这些女性死了之后会变成女鬼,比如错爱负心郎,还有有眼无珠的女鬼,觉得这个问题不是我一个人承担的,可是我必须最后一个人负担,所以有一股怨气而成为鬼。但银霞遇到这个问题,在非情愿的情况下她怀孕了,她当时能够做的不是去跳楼自杀,她去做了人工流产,把这个东西算是解决了。但事情真的解决了吗?她心里面还是有一个隐痛,一个不敢跟她最要好的朋友细辉或者拉祖说起的事情,她一直藏在心里面,到后来年代变换,楼上楼虽然没有人跳楼了,可是在大的垃圾桶会找到死去的婴孩,那也是一个女性对这种没有办法解决的困境之下的处理方法。这一直是女性必须面对的问题,都涉及女性的选择,这个困境往往也不是女性一个人独自造成的,可是最后在小说里面都变成是女性自己在承担、在处理,这是我在小说里面讲到的女性在生育身体上和情感上的难题,这是世世代代的,不管时代怎么变换,这个难题、这个困境会一直挑战着女性,而这个困难不是男性可以想像的,他只要逃开了,拍拍屁股消失一段日子,好像就把这个问题解决掉了。”

黎紫书坦言,即使是处理这样的问题,写着女性世世代代必须面对的困境的时候,她也没有抱着女性主义要让它发光。

她进一步阐释道,“女性要强起来或者怎么样,我都没有这样的想法,因为这个小说的根基生活在现实上,我不会写出超现实的处理方法,或者给大家带来一种虚妄的假的幻想式的结尾,这都不是我想要的。在我自己的定义上,它可能是女性主义的,但是在许多今天我看到的女性主义者的眼中,我的写法还是不够强大,但我所写的这些女性在她们的环境、她们的处境里面,她们已经是非常非常强大了。”



【故事从哪儿来】

黎紫书的那些故事从哪里来?

黎紫书说,她在生活中时常会遇到好玩的事情,好玩的人,有些人你甚至没有见过,但是你想把他写下来。她说到了像《流俗地》中的银霞这样的人。

她说到一个生活细节。

“我每次从国外回到怡保的时候,因为自己没有交通工具,每次出门都要叫出租车,那个年代也没有网约车,所以每次打电话到同一个台,每次都是那个女生听电话,每次都是她回答我,时间长了她已经认出我的声音,那种说话的语调已经从简单的接线员跟顾客的声调,换成类似于熟人朋友的调子。我每次坐在出租车上听到电台里面放出的声音,也是同一个女声,她告诉司机哪里有谁要上车、有谁去载,同一个女声,我对她产生各种各样的幻想,对拥有这个声音的人的生活是怎么样的,然后我开始向出租车司机打听这个接线员,我开始去想象她,就有了银霞这个角色的出现。”

她说,“当初听这些故事或者找这些八卦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写这样一个小说,但是生活里就有各种各样的挑起神经敏感的那些人物,写故事真是很好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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