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夜((散文)

明月夜

□贾艳

“走过千山，我历尽多少风霜，才能够回到你的身边？等待的容颜是否依然没有改变，迎接我一身仆仆风尘……”一首《明月夜》在夜幕中响起，把我带回了那些皓月当空、月明如水的旧日时光……
童年时，那些有月亮的夜晚，我和华、红便经常聚到一起。那时上小学，每天的作业极少，一会儿功夫便可以完成，于是，我们三人便约定晚饭后一起玩耍。月上柳梢头，我们就聚到一起，在父亲办公室门前的路灯下，讲故事，唱儿歌，猜谜语，跳皮筋。办公室前面有一排泡桐树，每到春天，泡桐花开，香气袭人。

有时，皓月当空，父亲带着我回十多里外的家。那时，没有公交车也没有出租车，父亲总是骑着他那架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我。太阳还没下山，我们就开始出发了。父亲费力地踩着自行车，我坐在后座上，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渐渐地沉入黑色的夜幕，看着月亮渐渐爬上树梢，看着路旁人家的灯火慢慢地向身后退去。过了后营闸，再过了横沟的那座独拱石桥，过了那片槐树林，就能看到家里的灯火了。终于到家了，还没进院门，父亲就早早地摁响了车铃铛，妈妈飞快地从院门里迎了出来，厨房里飘来米面饼的香味，哥哥姐姐在堂屋里玩耍……

上了初中和高中，开始有了晚自习。那时，晚自习学校不作统一要求，但是班级里座无虚席，很多同学宁愿下晚自习后走很远的路回家，也要在学校上自习。对于80、90年代上学的我们来说，跳出农门就是我们最大的理想，谁不是铆足了劲在学？学校只有很少的几个老师在年级巡视，班级里偶尔出现老师的身影。至今，我仍清晰地记得高三时，我们班的教室里悬挂的那副对联：“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那是当年风华正茂的班主任亲自用毛笔书写的。
那时偶尔一次的停电，随之而来的往往都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趁着这难得的瞬间，同学们赶紧三五成群地跑出教室，来到操场上，在月下散散步，追逐打闹一番，学习压力很快一扫而空。最多不过十来分钟，电灯又亮了，大家又飞快地跑回教室，继续奋笔疾书。高中的时候，晚上9：30，教室熄灯了，还会有很多同学点起煤油灯或蜡烛，继续挑灯夜战。

下晚自习了，我和三五个同学结伴回家，我们一起穿过一片片田野，晚风吹拂，秋虫唧唧，月亮一路伴我们前行，月华如水，我们一路吟诵着那些关于月亮的诗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那些为了理想奋斗的日子，因为有月色相伴，如醇酒如甘霖，历久弥香。

大学毕业后，我当了老师，又重回校园，每每看到教学楼里一间间灯火通明的教室、办公室，总会感慨万分。地处苏北经济欠发达地区，我们的学校教育大多还是“县中模式”。夜深人静，月到中天，教学楼里的孩子和老师们才离开教室，第二天早上五六点钟，很多班级就又灯火通明了。“没有伞的孩子才努力奔跑”，追逐梦想的路上，他们从未停下脚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我见证了一届又一届学生们的追梦之旅，也见证了身边无数的老师们默默耕耘在校园里，从韶华到白头。

“等待我的人是否还坐在窗前……”歌声仍在回荡，而今人到中年，父母双亲早已作古，昔日的伙伴天各一方，同学少年已鬓发染霜，谁不曾或多或少经历了世事沧桑？后来，终于才明白“花好月圆人常健”是多么美好的祝福。“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幸好有月相伴，日子不觉孤单。“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就让明月带去我的深深祝福。

贾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身在校园，兢兢业业，但求不误人子弟；行走人生，万事随缘，只愿看淡荣辱得失。深知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但求半称心。阳光下灿烂，风雨中坚强。人生苦短，心若向阳，处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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